Thursday, August 6, 2009

路德和加尔文论圣餐 (三):路德和慈运理之间的论战

路德和慈运理之间的论战始于16世纪20年代。在路德对慈运理的批判中,路德直接指责慈运理是一个理性主义者因为慈运理并不真正相信上帝所说的话。这是一个非常严厉的指控也使得慈运理非常气愤。路德认为在圣经里明明耶稣说“这是我的身体,但慈运理却说“这象征着我的身体”,慈运理这是把上帝的话放在他自己的理性审判之下,因此慈运理是一个理性主义者。

慈运理对路德以上指控,针锋相对地回应到:路德在圣餐这件事上太过神秘化,因为他拒绝像一个神学家所当作的使用自己的头脑去思考问题。慈运理认为圣经上的话是需要解释的,耶稣说“我是羊的门”并不是意味着他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那个门,因此我们要了解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慈运理也指责路德的圣餐观太过客观(too objective),因为路德把基督放入饼和酒当中,而且路德的圣餐观没有给于信心足够的重视,我们必须靠信心才能从圣餐领受祝福。

路德也针锋相对地回应到:慈运理的圣餐观太过主观(too subjective),因为没有强调圣餐是上帝所应许的赐给我们的礼物,这礼物就是他的儿子耶稣基督。慈运理不明白在圣餐中所发生的communion。如果你读哥林多前书10和11章,你会发现那里所描写的是关于领受基督,我们需要辨别那是基督的身体,那里所描写绝不仅仅是纪念和信心,更多的是按照上帝所规定和应许的基督身体的客观出现。路德承认若没有信心人不能领受基督的祝福,但他继续说没有信心人在圣餐中领受的是诅咒,这才是保罗警告要我们分辨主的身体的原因,所以慈运理的圣餐观太过主观,他没有给于基督的身体在救恩中的重要性足够的重视。路德认为在慈运理的神学中有一种灵意化的倾向,逻辑上会导致削弱十字架和道成肉身。慈运理当然丝毫没有削弱十字架和道成肉身的意思,因为这些本是他极力宣讲的。但路德认为慈运理如此地强调圣灵和属灵实际,基督身体在我们救赎中的中心位置被削弱了。路德坚定地相信是上帝定意差遣耶稣基督成为人而且基督的身体在十字架上破碎,基督的宝血为我们流出;因此基督的身体和血是基督所献上的祭,是我们所理解的救恩的核心;这就是为什么基督应许我们就像在十字架上基督的身体和血救赎了我们,他继续用他的身体和血坚固我们,这也是他继续作我们的救主和中保的方式。我们永远都需要基督的身体和血,因此上帝通过他设立的圣餐把基督的身体和血赐给我们,使得我们的信心得以成长。

慈运理对此的回应是路德尽可以强调基督的身体在救恩中的重要性,但是路德却忘记了圣经上说基督的身体已经升到天上,不再在地上了。慈运理反过来指责路德不明白基督已经升天,路德没有给于基督已经升天以足够的重视。基督已经升天坐在父上帝的右边因此他不可能临在于圣餐的饼和酒当中。慈运理认为这个论点非常强,因此他指控路德实际上否认了基督升天的教义而且路德无法解释圣经明明说基督已经升天但路德却说基督的身体在地上。

路德没有也不会被慈运理的论点说服,但慈运理的论点的确促使路德认真思考基督的身体如何能在地上这个问题,路德思考后也给出了一个解释。当时在论战过程路德仅仅给出这样一个解释,他自己并没有将此解释上升到教义的高度,但后来的路德宗的神学家们把此解释列入路德宗的信条“协和信经”中。这个解释就是路德和后来的路德宗的神学家们所教导的关于基督身体的真实临在(ubiquity) 和属性相通(communicatio idiomatum)。路德的解释是复活升天后荣耀的基督有两个本性(人性与神性),他的人性与神性的特质开始互相流通,这就是属性相通的意思。路德说在圣餐中基督那无处不在的神性的特质不但存在于他的神性当中,也存在于他的人性中,由于基督的荣耀的人性是无处不在的,因此他的身体可以同时出现在每个地方,拉丁文中每个地方就是ubique,这样ubiquity这个字就是指基督的身体由于和属性相通的缘故可以临在于每个地方,在圣餐中基督的身体就临在于饼和酒当中。这样路德就再次指责慈运理是一个理性主义者因为他不相信基督的身体可以临在于每个地方,而且慈运理不相信基督的身体可以临在于每个地方就是不相信福音。这样路德就认为自己有了一个很强的反对慈运理的论点。路德都采取这种递推株连的方式批判慈运理,任不寐所推崇的路德宗的神学家Pieper使用同样的字眼批判所有反对“同质(consubstantiation)”的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慈运理并未被路德的观点说服,相反他认为路德所阐述的ubiquity恰恰破坏了基督真实的人性,这正是路德自己极力要维护的。慈运理说:一个无处不在的身体就不再是人的身体了。人的身体之所以是人的身体难道不正是这个身体要受时空的限制吗?路德在此恰恰违反了他自己所极力要维护的。说到这儿,我们就可以多少体会这些问题的严肃性了,路德和慈运理都非常努力地按照圣经的教导去建立自己对这些问题的思想,但却得出了截然不同的结论。他们之间的公开笔战在1526到1528达到高峰,谁也说服不了谁。为了促成两位改教领袖的和解,另一位改教领袖Martin Bucer和德国贵族Philip of Hesse邀请路德和慈运理参加了1529年10月初召开的Marburg会议

尽管在Marburg会议开始时,路德看着慈运理和Bucer说“你们有一个不同的灵”,即暗示他们出自邪灵,但慈运理和Bucer还是非常愿意同路德在圣餐上寻求和解。路德和慈运理就宗教改革所涉及的教义进行了全面交流,他们发现双方在14条教义上完全一致,当他们谈到最后第15条关于圣餐的教义时,路德一开始惊奇地发现他们即使在圣餐的教义上也有很大程度的相同。他们都同意圣餐不是献祭,他们都拒绝“变质(transubstantiation)”说,他们一致同意所有的信徒都可以领饼和酒,他们都同意圣餐是关于耶稣基督真实身体的一项圣礼而且每一位基督徒在属灵意义上都领受了基督的身体和血。如此看来,慈运理做出了许多让步:他已经愿意承认圣餐主要不是我们的行为,因为路德对此很看重而且路德觉得慈运理再次把圣餐仅仅当成了我们的行为,我们主动的纪念;他也愿意承认上帝在圣餐中确实赐下了礼物,这个礼物就是一个属灵意义上与耶稣基督的接触点。他们双方无法弥合的分歧在于基督的身体在圣餐中是否真实地临在,也就是路德最喜爱的表达,“基督存在于饼和酒之中,之下(in, with and under)”。在休会期间,路德再一次尝试如何就表达基督的临在达成一致,路德问慈运理是否可以接受这样的表达:“基督的身体在圣餐中是essentially and substantively的临在,但不是qualitatively, quantitatively or locally的临在”。路德所提出的这种表达再次回到了经院主义神学的术语,虽然路德以前受过严格地经院主义神学的教育但他早已不再用这些术语了。路德真正想说的是,基督身体的确临在于圣餐的饼中但我们不要将这种临在的方式想象成我们可以去敬拜的客观对象。但是慈运理无法妥协到这种地步因为他觉得这种说法过于靠近罗马天主教的“变质(transubstantiation)”说了,这使得路德始终认为在慈运理的内心深处有一些狂热的东西,他们最终无法达成一致,于是从此分手。这是路德和慈运理之间无论是在观点上还是在交往中最为接近的一次,Marburg会议之后,双方彼此间的猜疑加深了。德国威登堡与瑞士苏黎世从此失去了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的机会。

点评:路德和慈运理这两位改教领袖没有就圣餐的教义达成一致是一件令人痛惜的事,这导致了路德宗教会与欧洲其他更正教会的长期分裂,直到今天。虽然我们现在经常听到有人对路德和慈运理在教义立场上过分坚持的批评,但从另一方面,我们作为宗教改革的后代,也不得不为我们今天对圣经真理的马马虎虎的态度感到羞愧,路德和慈运理他们忠于上帝话语,对圣经真理毫不妥协的态度依然值得后人学习。

Marburg会议的失败开始促使年轻的加尔文去寻求在路德和慈运理之外的另外一条进路,期望欧洲的更正教会可以就圣餐的教义达成一致。虽然加尔文的圣餐观似乎是位于路德和慈运理之间,但他的观点更靠近路德,而且他并不是简单地在路德和慈运理之间寻求妥协,他在圣奥古斯丁思想的影响下,建立了另外一个更符合圣经的圣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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