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不寐所推崇的路德宗的神学家Pieper批判改革宗“拒绝恩乘(means of grace蒙恩之道)教义”,具体论述请看任不寐译文的第一段“理性考量形成了改革宗特有的关于恩乘(means of grace)的教义”。这里的蒙恩之道“主要指两方面,即神的话语或圣经,或称圣道;及神所设立的圣礼,包括圣洗礼和圣餐礼”
我如果理解的不错,在Pieper眼中,加尔文拒绝蒙恩之道(means of grace),而且似乎只要一强调圣灵的工作,就会忽略蒙恩之道(means of grace),最终的结果就是滑进“灵恩运动”的深渊。如果加尔文的思想的确不符合圣经,当然可以批判,这些批判在改革宗内部也并非罕见,但在批判别人之前,我们起码得先搞清楚别人到底在说什么。
加尔文从来没有拒绝蒙恩之道(means of grace),加尔文拒绝的是那种视圣礼的物质元素(水,饼,酒)本身具有内在魔力的观点。对于加尔文,圣礼之所以是蒙恩之道(means of grace)不是因为恩典进入到圣礼的物质元素中,而是因为圣灵将这些物质元素作为圣灵工作的管道。没有圣灵工作在其中,圣礼本身不能成就什么;如果领受圣礼的人没有信心,圣礼对于那个人是无效的。加尔文与16世纪的改教家们包括路德一道,拒绝罗马天主教的那种认为恩典包含在圣礼的物质元素(水,饼,酒)之中,圣礼“通过作工产生果效”(ex opere operato)的教导。莫非今日的路德宗教会认为圣礼的物质元素(水,饼,酒)本身具有内在魔力不成?
我不知道Pieper如何得知“加尔文拒绝或认为蒙恩之道(means of grace)可有可无”的,恰恰相反加尔文对蒙恩之道(means of grace)的重要性的强调甚至会令今天某些改革宗信徒感到吃惊。基督教要义第4卷的卷名是“上帝用来邀请我们进入基督团体并保守我们在其中的外在方式(即蒙恩之道)”,相对于基督教要义第3卷主要在教导上帝使用的内在方式即圣灵的内在工作使我们产生信心,整个基督教要义第4卷都是在讲蒙恩之道,即上帝用来使我们成为基督徒,保守我们的外在方式。因为基督徒的经历不单单是个人性的,像信心的产生,圣灵将基督带入我们的心里等个人性的经历通常是在上帝所使用的外在方式中产生的,上帝用来使我们成为基督徒,保守我们的外在方式是什么?就是教会,即教会中圣道的宣讲和圣礼的实施。加尔文虽然与当时的改教家们一道拒绝了那种绝对的中世纪教会观,即上帝的恩典只透过教会赐给个人,离开教会根本就没有上帝的恩典;但加尔文依然会说教会非常重要,因为教会是上帝所设立的在世上实施上帝拯救的工作;尽管最终是圣灵进入我们的心并重生了我们,但圣灵通常是透过教会做工,透过教会中上帝话语的宣讲,透过教会中圣礼的实施将上帝的恩典施行在我们身上。加尔文认为我们作为基督徒没有权利在上帝设立蒙恩之道之外去寻求上帝,如果我们藐视这些外在方式(蒙恩之道),即上帝所设立的教会,传道人,圣礼,我们实际上是在藐视上帝,我们就根本没有显示出作为真信徒所应具备的顺服之心。这样加尔文就把信徒与地上的有形教会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加尔文认为尤其是教会中上帝话语的宣讲,圣礼的实施,以及教会纪律对于建立,维持一个基督徒的信心是必需的,是基督徒灵命成长所必需的,如果一个基督徒认为他不需要听道,不需要领受圣礼,也不需要接受教会的管理,他仍可以做他的基督徒,那么他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是符合上帝旨意的基督徒生活,也许他尚未重生。
以下是对Pieper关于蒙恩之道相关论述的回应:
“上帝在基督里赦免罪人,基督通过祂自己所设立的外在方式(external means,即“恩乘”-译注)赢得、创造并保守这样的信心;这些外在方式包括福音之道、洗礼和圣餐。”
回应:这的确是圣经中所教导的,也是加尔文在基督教要义中所反复强调的。
“茨文利和加尔文则争辩说,如此一来,则与圣灵的工作不和谐,因为圣灵根本不需要这些外在方式去显示和实施神的恩典;不仅如此,事实上,圣灵根本不诉诸它们以成救恩”
回应:这是对加尔文神学思想的曲解,加尔文始终认为上帝把他透过外在表记所应许的恩典,真实地赐给了那些凭信心领受这些表记的人,因此在传道人所作的与上帝所作的之间就存在一个对比(parallelism,或平行结构)。正是由于这个对比,我们可以说那些守圣餐的人是领受了基督的身体和血(马太26:26-28;林前10:16);正是由于这个对比,我们可以说那些领受洗礼的人接受了赦罪之恩(马可16:16;使2:38,22:16;罗马6:3-4),但是这并不表示上帝的作为总是被捆绑在与传道人的作为发生的那一个时刻。加尔文认为上帝通常在传道人施行圣礼的表记时将这个表记所代表的实体赐下,但如果我们过于坚持把“通常发生的事”当作是“必然要发生的事”,我们是在冒犯上帝的主权,想一下十字架上的罪得赦免的那个强盗,上帝的作为可以发生在施行圣礼之前,也可以在施行圣礼之后(罗马4:10-11)。
“将恩典与恩乘剥离,实际上,这种神学不过是罗马“注入的恩典”(infused grace; Gratia infusa)之教义的翻版;是对基督教会称义教义的背叛。因为当人们脱离外在恩乘他们就不再依靠神所设立的救恩方式(favor Dei propter Christum)将信心建造在上帝里面。例如,将信心建造在因基督罪得赦免之信息之上——这是神藉福音应许给我们的恩典——支取这样的恩典又被视为根于客观的应许和供应;他们就不可避免地将对神的信心建造在内在的的改变、反省和更新上;其结果,必然浸淫于寓意性的“临场发挥”(immediate operation)。最终,这将恩典缩小并归结为人的优越品质。既然圣灵并非如此“临场发挥”,所有追随茨文利和加尔文的教导、并寻求“临场发挥”和灵命更新的人,不可避免地以他们自己属人的成果取代圣灵的真实工作。所以路德反复强调:“教皇党人和奋兴主义者原属一家”(Papist and ‘enthusiast’are one)。这一看见在16世纪并非一种激进主义的争辩,它实在言之有据。”
回应:加尔文是否真的如Pieper所言“将恩典与恩乘剥离”,我已在上文中作了解释,请读者自行判断。就我看,Pieper最多可以说加尔文没有按照路德宗的理解(我对路德宗关于蒙恩之道的具体教导不甚了解,只好耐心等待老任的下文了)将恩典与蒙恩之道联系在一起。至于将这个问题上的不同理解扯到称义的教义,这就离谱了。面对罗马天主教在天特会议中所陈述的“注入的恩典”式的称义教义,加尔文代表当时的改教阵营给出了有力的回击,维护了宗教改革的核心教义“归算的恩典”式的称义教义,尽管那时路德已经去世了。
Pieper在认定以加尔文为代表的改革宗因为“将恩典与恩乘剥”实际上“背叛了基督教会称义教义”后,把“奋兴主义者”(即16世纪时的重洗派)的帽子扣在整个改革宗头上。照我看Pieper的论述是基于对改革宗关于蒙恩之道的教义扭曲,Pieper所批评的不是改革宗教会的主流思想,而是改教时期部分重洗派的思想。而且Pieper的逻辑也很有意思,难道承认圣灵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没有通过“蒙恩之道”(我们目前所能了解的,在教会中圣道的宣讲和圣礼的实施)主权性地拯救人(如保罗),就一定会导致把信心建立在自己内心的改变上(这根本不是改革宗思想)?为什么一定要在此设立一个非此即彼的选择呢?
注:虽然没有看过Pieper的原文,但从译文的上下文来看,Immediate operation翻译成“临场发挥”容易产生误解,还是翻译成“没有中介”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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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半天没找到留言的地方,只好在这里写了。弟兄你好,我是《教会》杂志主编何当(https://www.churchchina.org/,chuchchina@gmail.com),请问如何与你联系呢?有事相商。
ReplyDelete何当弟兄,
ReplyDeleteI did send E-mails to chuchchina@gmail.com, but were bounced back.
You may contact me at seekerfootprint2009@gmail.com
Blessings